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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方若綺退宿,林立翔來幫她整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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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空竟有了微光,四周回響著陣陣蟲鳴,鄉間的夜晚原來如此寧靜美好。

“小心不要掉下去哦。”在茅房門口他笑著提醒我。

我噗哧笑了出來,忽然再也不覺得尷尬了。

回到房間裏,我戴上他給我的眼罩,塞上耳塞前聽到他說:“如果有事或者實在睡不著,就叫我。”

我塞好耳塞躺下去,心想睡不著叫他又有什麽用,難道天王還厲害到會催眠術不成?

連思索答案的時間都沒有,我一夜無夢到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沈浮

嶺月村真的很閉塞很落後,但還不至於無法忍受。王瑞恩真的很古板很嚴厲,但我和黎華默契十足。

沒有電視機,沒有網絡,沒有手機信號,外面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一個多月後我從這裏出去,不知道演藝圈是不是已經天翻地覆。

黎華很奇怪,過個生日還要大費周章地回到城裏和歌迷開party,一把年紀了有什麽好慶祝的。Vincent見拍攝一切順利,坐了黎華的順風車回去。那三天我突然覺得很寂寞,雖然我在劇組人緣不錯,但是那兩個男人都不在身邊,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麽。難怪不少女明星喜歡耍大牌,被人照顧多了果然容易變得矯情。

黎華回來後,我試圖在他嘴裏套關古威的消息,但他這人很討厭,永遠漫不經心地打太極,什麽有用的話都問不出來,或者從樂觀一點的角度來想,也許關古威那裏真的風平浪靜。

一個多月後,當我回到城市,才發現事實比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還要糟糕。賀總小肚雞腸的程度令人發指,竟然公開指責關古威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不服從公司安排擅自毀約,還不知花了多少錢收買了幾個電視臺的員工和媒體記者,誇大其詞地控訴他“耍大牌”的十宗罪,一個個都說得煞有介事,昔日風光無限的小天王就這樣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曾經與關古威相交不錯的藝人紛紛在接受采訪時撇清關系,並且義正言辭地譴責圈裏存在的耍大牌現象。

關古威在電話裏的平靜顯得我特別大驚小怪,他心無城府,為人處事直來直往,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不到南墻不回頭,後果對他來說好像已經不那麽重要。

“沒關系,不到一年的時間,我等得起。”

“不用跑通告不用趕場子真是太好了,每天吃香喝辣,一覺睡到自然醒,這才是生活!”

“我最近靈感爆棚,寫了好多曲子,下回見面送給你!”

他在糟糕的現狀下還能抱有滿不在乎的態度著實不易,可我終究不如他那麽樂觀,假若一切真是這麽簡單才好。

******

忙起來的時候分*身乏術,與世隔絕近兩個月後有一大堆債要還,跑通告跑得昏天黑地,別說抽空和關古威吃飯,連金曲獎的戰袍都是Vincent全權搞定,水藍色的曳地長裙飄逸柔美,我的經紀人眼光不賴,而且頗有遠見——密集訓練之後趕出來的首張專輯果真幫助我入圍了金曲獎的最佳新人。

經紀公司安排我和高明權一起走紅毯,由於莫筱筠的緣故,我和高明權雖然接觸並不多卻毫無陌生感,第一次參加頒獎禮有他在身邊感覺安心許多。

紅地毯兩邊擠滿了歌迷和媒體,歡呼聲震耳欲聾,閃光燈此起彼伏,這種感覺好到讓人覺得不真實。

我在會場通道見到關古威,就算經紀公司封殺他,作為最佳歌手的有力角逐者他依舊被邀請出席。其他歌手見到他大都露出微妙的表情,然後繞道而行,我頗為不平,關古威卻全不在意,還是笑得一臉燦爛,多日不見竟稍許胖回來些,穿著白色的西裝系著領結,精神奕奕,我大概真的是庸人自擾了。

我們一起熱絡地聊著天步入會場。座椅背後貼著藝人的名字,關古威的座位在第三排的走廊邊,旁邊坐的是入圍最佳新人的許若仙。我探著頭來來回回尋找自己的名字,卻怎麽也找不到,周圍人來人往,好不尷尬。

“若綺,在這裏。”高明權在第一排招呼我。

我懵懵懂懂地朝他走去,發現自己的名字在第一排,左邊是高明權右邊是黎華,方才如夢初醒:“這……我在第一排?”我是最佳新人的入圍者,而最佳歌手的大熱門關古威坐在第三排,這怎麽可能呢?

但是風光無限和門前冷落只是一線之間,這就是現實。

“摩登時代的藝人只坐第一排。”慵懶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未見其人都能想象得到他英俊的臉孔和從容的神情。

“可是你們都入圍了最佳歌手,而我……”

天王不緊不慢地在我身邊落座,酒紅色的頭發在燈光下無比張揚,臉上帶著雷打不動的淡然表情,眼裏透著些許促狹:“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摩登時代的女藝人太單薄,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天後。”

天後?我為自己當日的不知天高地厚失笑,配合他開起無傷大雅的玩笑:“那我這個未來天後還得仰仗天王,不,老板厚愛了。”

作為摩登時代的股東,黎華肯定對最佳新人獎的結果很滿意,公司藝人拿獎無數,但與最佳新人獎絕緣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我不知道經紀公司對獎項的結果究竟有多大影響,反正接過獎杯的那一刻,我的激動之情還是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象。我對自己在唱歌上的發展沒有太高的期待,但沒有一個藝人喜歡永遠坐在舞臺下看其他人站在聚光燈下意氣風發。

最佳新人獎只是熱身,最佳歌手才是重頭戲。這個獎過去三年裏黎華拿了兩次,關古威拿了一次,而今晚的競爭依舊集中在他們二人身上。

論唱功論資歷,黎華不輸任何人,但我只想要關古威贏。也許因為我希望今晚獲獎者合影的時候有他站在我身邊,也許因為正處於事業低谷的他需要這個獎項,也許因為,十八歲的方若綺就已經喜歡上那個站在舞臺上用心唱歌的男孩子。

主持人沒完沒了地煽動情緒,把競爭的氣氛渲染到極致。屏幕上輪流晃過提名者的臉,左手邊的高明權雲淡風輕,右手邊的黎華笑意淡淡。坐在第三排角落裏的關古威,澄明的眼睛光芒閃爍,我在那裏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渴望。

我緊緊握住手中獎杯,汗水沾滿手心,心跳不受控制,剛剛頒發最佳新人獎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緊張。

關古威,關古威,關古威,我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然而,寂靜的會場裏回響著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我不記得山呼海嘯的掌聲和歡呼聲持續了多久,也不記得禮節性地向黎華表示祝賀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麽,我只看到鏡頭從關古威的臉上一晃而過,那個總是笑得陽光燦爛的男孩露出失望而又倔強的表情。

這個表情在我的腦海裏放大成全部,以至於後臺的合影和采訪我始終處於恍恍惚惚的狀態。事到如今我已經可以熟練地一心二用,笑容甜美得體,心思飛出會場。

應付完一輪采訪,我躲進洗手間給關古威打電話,用力在腦子裏搜刮所有具有安慰作用又不太刻意的話語,但是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撥號音響了十幾秒,電話無人接聽。

他長我一歲,他在圈裏的時間比我久,他的性格比我樂觀,他能有什麽事,頂多關上門傷心幾天,然後照吃照睡照貧嘴。

但我就是擔心得無法冷靜下來,失魂落魄地在洗手間門口跟黎華撞了個滿懷。

“這是女廁所,你在這徘徊幹什麽。”我的語氣很不好,或許有些遷怒他搶走了關古威的獎。

“你知道自己在裏面呆了多久嗎?我擔心你真的掉下去了。”

琥珀色的眼眸笑意淺淺,我驀地回過神,局促而歉疚地朝著他笑。他的實力當之無愧,是我自己不夠理智。

“Sorry,這一晚上像在做夢,我快招架不住了。”

“醒醒吧,未來天後,把正急需話題的記者們晾在一邊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你在他們面前這樣稱呼我一次他們就有話題了,”我振作精神,“走吧,天王大人。”

“方若綺,”他認真喚我名字的聲音格外動聽,我心中隱隱一悸,“下個星期天,有空一起吃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緋聞(上)

生活不是童話,未經粉飾的現實總是出人意料地滑稽,譬如我第一次接受黎華的邀約是在女廁所的門口。後來我們兩個經常拿這件事來互相調侃,興許因為這樣一個狗血到有點浪漫的開頭,才會有最後戲劇性的結局。

說來也怪,我和黎華認識了那麽久合作了那麽多次,除了在紐約的偶遇和去嶺月村途中被困的一夜,再也未在工作之外有過任何接觸。

平心而論,黎華是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工作兢兢業業無可挑剔,為人優雅得體不卑不亢,但他不溫不火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意有所指的話語,永遠叫人捉摸不透。而恰好,我也沒有那麽多的閑心去研究這樣一個完美到不真實的男人,我需要花很多精力來填補我們實力上的差距,剩下的時間,我也總有朋友要想念和聯絡——雖然這裏的“朋友”,往往具體成一個名字。

我曾以為將這樣不近不遠的關系維持下去是我們的共識,所以當他開口相邀,我頗感驚訝。但我也未有任何拒絕的念頭,興許因為多年前第一次拍璀璨珠寶廣告時已拒絕過他一次,連續拒絕天王兩次實在是太折壽的事情。

黎華來接我吃早午餐,前一晚我們剛做完活動從別的城市飛回來,因為航班延誤深夜才回到家。馬不停蹄的工作和少得可憐的睡眠令我提不起勁來,坐在黎華的保時捷裏昏昏欲睡。

“你是在用行動向我控訴,自己被公司虐待了嗎?”黎華從後視鏡中看著縮在椅子裏的我,語帶戲謔。他休息的時間不會比我多,卻看起來精神抖擻,甚至都不需要墨鏡來遮擋倦容。

“如果我說是的話,公司會不會考慮幫我接一些輕松點的工作?”我掩嘴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

“你這兩天的行程是?”

“今晚七點雜志訪問,明天下午一點小型簽售會,然後去電視臺參加《快問亂答》,後天開始就是拍環保廣告了……”

“……想聽聽我的行程嗎?”

“你是鐵打的,圈內人都知道,所以你百忙中還能抽出時間來請我吃飯,我真是受寵若驚。”

“這些年你果然進步了。”

“嗯?”

“至少這次我沒看出你的‘受寵若驚’。”

“你是在記恨璀璨珠寶那次我沒有答應跟你一起吃飯?”

“不至記恨,只是很少有人拒絕,所以印象深刻。”

“‘很少有人拒絕’的意思,是不是你時常請不同的女人吃飯?”我半揶揄半好奇地問。

他看我一眼:“有時候請合作愉快的藝人吃飯,只是出於禮節。”

“那其實是不是我的拒絕才正是你想要的答案?”

他沒有回答,嘴角揚起一個莫測的弧度,我看不懂。我們的對話因為到達餐廳而中斷,再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接上。

早就預料到他會帶我來高檔的餐廳,但置身其中時,還是折服於他不俗的品位。會員制的餐廳位於城郊別墅區,私密性極好,環境優雅而低調,露臺正對著高爾夫球場,藍天白雲,芳草如茵,在這座充斥著鋼筋水泥的城市裏竟還有如此悠閑舒適的地方。

緊趕慢趕的時間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放慢了腳步,原來良辰美景就在身邊。過兩天約了關古威一起慶祝我的生日,不如就選在這裏,我們還和學生時一樣總吃簡單的快餐和零嘴,偶爾也該犒勞自己一下。

金曲獎之後關古威的情緒低迷了兩天,第三天又生龍活虎地打電話給我約我過生日,他就是一個純粹得如此好猜的人,很容易快樂,有時也會難過,但什麽都打不倒他。

“想什麽事這麽開心?”

我才發現自己出著神傻笑,頓感窘迫:“啊……沒有,只是覺得這個地方很棒。”

他笑,不揭穿我,端著咖啡優雅地輕啜:“會打高爾夫嗎?”

“不會……你會打?”

“偶爾來玩,有興趣的話下次一起來?”

“好啊好啊。”天王又端出他的禮節,我也禮節性地笑納。

鵝肝入口即化肥而不膩,龍蝦肉質緊實醬汁濃香,每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藝術品,味道無可挑剔,但是對面男人的吃相過於優雅,我簡直無從下手,寧肯毫無形象地跟關古威搶一塊涮羊肉,燙得直吐舌頭還能得意地嘲笑他。

“不合口味?”

“不,”我故作姿態,“最近在減肥。”

“會覺得辛苦嗎?工作忙碌,還要忌口。”

他問的語氣很淡,眼睛卻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我,令我放心地傾訴:“有時會,累的時候、嘴饞的時候,就想回到學校,逃了課在床上窩一整天,或者拉著好朋友去路邊攤吃各種沒營養不衛生但超級好吃的東西。但是仔細想想,我能出唱片拍電影,比同齡人有錢,又能跟無數女人的夢中情人坐在這裏吃飯,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始終保持著平靜而饒有興味的姿態,也從不對我說的話做出任何主觀的評論。“拍完璀璨珠寶,你仍舊只拍廣告沒有其他動作,我以為你只是玩票。”

“我也這樣以為,安安穩穩地畢業,然後找一份對口的工作,記者或是新聞編輯什麽的。所以最後一次拍璀璨珠寶的時候問你要了簽名,以為永遠不會再在現實中見到你,沒想到現在時常需要與你朝夕相對。”後天的環保廣告我們也將一起拍攝。

“那我真是好運,不然我有預感,你會是個很難對付的記者,與你做拍檔會比接受你的采訪安全許多。”他戲謔道。

那時我一定忘了世上有個詞語叫一語成讖,才會得意忘形地對黎華說:“那是因為現在的記者不夠高段,這麽多年都抓不到你的一點緋聞。”

怎麽會想到,第二天,我就成了黎華緋聞的女主角。

“記者目睹黎華和方若綺親密出游,舉止親昵如同熱戀情侶”,聳動的標題迅速傳遍大街小巷,多年來與緋聞絕緣的黎華終於未能幸免。

大家都知道我和關古威關系很鐵,卻從沒有人拿此做過文章,而第一次和黎華私下吃飯,就被報道得人盡皆知,這令我感到既微妙又無奈。

Vincent的電話被記者打爆,下午的簽售會被前來套料的媒體層層圍堵,晚上的《快問亂答》被主持人連連開涮,簡直煩透。

錄完影坐進Vincent的車裏,他一言不發,臉色十分難看,雖然平時他也沒什麽表情,但這回確實給他惹了不小的麻煩。

我識趣地縮在一邊打開手機,朱莉的電話第一時間就打進來,也不知道她鍥而不舍地撥了多少次。

“若綺若綺,你真的跟黎華好上了嗎?快快快,給我點□□消息!”

尖銳的聲音從電話裏漏出來,Vincent警覺地瞪我一眼,我趕緊若無其事地打發她:“沒有啊,只是拍檔一起吃頓飯而已。”

“嘁,什麽意思,拿這麽官方的語氣來打發我,如果是工作需要怎麽會躲到那麽遠的餐廳去?”

“唉,莉莉,你就放過我吧,我們真的沒什麽,人家是天王,怎麽會喜歡我呢?”

朱莉想了想,說:“那,他為什麽沒有否認?”

作者有話要說:

☆、緋聞(下)

環保廣告的拍攝分兩天,第一天在公園拍外景部分,第二天回棚裏拍內景。

緋聞正轟轟烈烈,兩位當事人同時現身,沒有媒體會放棄這個機會,一早就在公園外架好了□□短炮守株待兔。

我和黎華的先後出現導致場面混亂到幾乎失控。我不禁覺得諷刺,自己人氣不算差,但這樣的陣仗還是第一次經歷,居然是為了一條空穴來風的緋聞。

記者不依不饒,拍攝沒法正常進行,我們只好躲在樹蔭下等待,兩頁的臺本早已滾瓜爛熟,拍攝卻遲遲不開始。

夏日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更把我的心燒得滾燙,今天是我的生日,約了關古威一起吃晚飯,此時此刻我只想早點開工早點收工早點見到關古威。

黎華坐在我身邊悠然自在地翻著他的電影劇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天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要他開口否認,這件事明明可以到此為止。現在經紀公司老板都緘口不言,我就更沒有說話的份兒,只能在這裏曬著太陽幹著急。

正式開拍已是下午,陽光最毒辣的時候,光是站著就能汗流浹背,每個鏡頭都要重新補一次妝,苦不堪言。饒是如此我也一聲不吭咬牙堅持,上午浪費的時間必須要加倍努力才能追回來。

但終究未能遂願,天光暗下,還剩兩組鏡頭沒有拍完,導演決定連夜進棚拍掉幾組明天的內景,明天白天再繼續拍外景。

黎華配合地取消了晚上原定的唱片錄制行程,我沒有理由讓整組人遷就自己一個,況且在演藝圈,只有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的人才會用“生日”這種矯情的理由來告假。

關古威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在電話裏的聲音多少有些失望,盡管我才是今天的壽星。他的失望讓我更心猿意馬,工作人員忙裏忙外搭內景的時候我一個人躲在角落裏發呆,等待的時間從來都不好過,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麽難捱。

棚裏的燈光突然暗下,我回過神看到工作人員推著二十寸的大蛋糕走過來,半晌才反應過來。不得不承認,這個驚喜頗有雪中送炭的作用,否則難保接下來的拍攝我不會因為情緒不佳而發揮失常。

大家圍在一起分蛋糕的時候聽身邊工作人員說,這都是黎華的安排,心懷感動地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找了一圈才看到他淺笑著站在人群之外。燭光被人群隔開,他卻好像有更耀眼的光芒籠罩。

心被一種溫暖的感覺包圍,我讓Vincent幫忙分蛋糕,自己切了一塊端給黎華。他接過的時候面帶笑容,那個笑總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又說不出多了些什麽。

結果我們相視而笑的照片居然成了緋聞的續集,上了第二天娛樂版的頭條。我氣得直跳腳,毫無理智地打電話給Vincent,質問他是不是故意拍了我們的照片拿來炒作。

Vincent對我的無理取鬧頗為不悅,厲聲說麻煩你動動腦子,第一黎華是經紀公司股東我再怎麽做手腳也不敢拿他開刀,第二你覺得自己的人氣真的低到需要用這種方法炒作嗎,第三你要是這麽反感緋聞就在公共場合與他保持距離,人多口雜誰都有可能走漏風聲。他說第三點的時候語氣格外重,大概因為不能得罪老板只好怪罪我。

有氣沒處撒,還要被狗仔盯梢,我快要憋出內傷。黎華和Vincent都是人精,一個兩個卻都無動於衷。沈默真的能平息紛擾嗎?主角可是多年來感情生活成迷的天王。

這回真是栽大了。

一個星期後,關古威如約拎著一大袋食材來我家吃火鍋,夏天躲在清涼的空調房裏熱火朝天地吃火鍋,辣到汗流浹背,這才是生活。通告緋聞狗仔,通通去他們的!

關古威送給我三首曲子,全都沒有填詞,那麽多年過去了,他的風格一點沒變,音樂一絲不茍,其他的得過且過。

“我說你也稍微有點誠意好不好,你自己專輯裏那些詞寫得都挺好的,送給我就這麽敷衍了事。”

“放過我吧,寫一首詞的時間夠我寫好幾首曲了,我相信你在這方面的天賦一定不會比我差。”他脖子伸得老長,巴巴地望著未煮沸的鍋子。

“你好歹也是個唱作型的歌手,稍微給點專業精神行嗎?”我往開始突突冒泡的鍋子裏倒下半盆羊肉。

“我現在被投閑置散,何必再折磨自己。”關古威眼明手快地動筷。

“餵!這麽多肉你留點給我啊!”

“……先下手為強,下次請早。”他鼓著腮幫子得意洋洋地說。

“嘁……”我悻悻地從鍋子裏撈魚丸,心裏卻特別高興,這陣子水深火熱,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安心。

我把另外半盆羊肉倒進鍋子裏,警告關古威:“這些都是我的,你不許碰。”

“你也不怕吃胖了天王嫌棄你。”他嬉笑著揶揄我。

“他又不像你,才不會嫌棄我呢。”我未加思索地脫口而出,關古威楞住了,我也楞住了,筷子裏夾著的魚丸掉回鍋裏,滾燙的湯濺得他嗷嗷直叫。

桌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震動加鈴聲震天動地,黎華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地閃,這個人登場的時機永遠那麽巧妙。

“餵?”我疑惑地接起電話,腦子裏幾乎搜刮不出他給我打電話的情形。

“方若綺,我是黎華。”他在電話裏的語氣跟平時一樣,不溫不火又透著慵懶。

“我知道,有事嗎?”

“這個星期天有空一起吃飯嗎?”

“誒?為什麽?”

“沒什麽特別的,只是想約你吃飯。”

黎華說得輕描淡寫,我卻心中打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頂風作案嗎?Vincent說得對,我不需要這種低劣的炒作,黎華貴為天王更不需要。喜歡我?且不說地位懸殊,就看生活上極其有限的交集都不像。

我一點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關古威對我們的關系怎麽看,會不會介意,會不會嫉妒。

“吃飯?好啊,上次你請我吃了頓這麽好的,這回換我請吧。”我刻意說得又慢又清楚,一邊觀察關古威的反應,可是他低頭猛吃,臉快要埋進碗裏,根本看不見。

黎華無視我的陰陽怪氣,仍舊說得不緊不慢:“沒關系,請你吃飯我很樂意,星期天我來接你。”

“好,再見。”

掛斷電話,我很久沒出聲,關古威才戀戀不舍地把臉從碗裏□□,白凈的臉被辣得通紅,無辜的眼睛清澈見底,裏面什麽情緒也沒有:“黎華約你吃飯呀?”

“嗯,是啊。”我若無其事地拿起筷子繼續吃。

“大姐,你就好了,有天王護體,以後要罩著我哦。”

他說得相當自然,我放下手中筷子,定定地望著他:“如果……我是說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意思,你覺得我應該要接受他嗎?”

“這當然要你自己決定……”他撈完鍋裏的食物,放下筷子回應我的目光,我一陣心悸,“不過黎華地位那麽高,平時待人卻很好,你如果跟他在一起的話,應該會很幸福吧。”

是嗎,是嗎,我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沈。

他撓了撓頭,說得無比誠懇,仿佛字字句句都是發自肺腑地為我著想:“而且大姐,你年紀也不算小了,事業又發展得不錯,有好男人在眼前可別錯過了,等人老珠黃沒人要就慘啦。”

“那你自己呢?你明明比我還大一歲好嗎!”

“男人有什麽關系嘛,多大年紀都不遲。何況我現在這種情況,誰跟我誰倒黴啊。”

“現在也只是暫時的,等你的經紀合約結束就好了。”

“就算恢覆工作,大概也要很長時間才能把自己這一年落下的給追回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所以說,”他的目光真誠得讓我想躲避,卻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若綺,要把握現在的幸福。”

幸福?幸福是什麽?我突然想不起來了。“你個混蛋,把肉都吃了!”我抓起筷子往鍋子裏倒騰,仿佛剛剛的對話沒有發生過。

幸好,我已深谙演戲之道,懂得怎樣掩飾失落。

關古威在被我抓著洗碗之前迅速閃人,屋子裏空空蕩蕩,彌漫著火鍋的辛辣,我推開窗戶,夏天的熱浪撲面而來,屋裏屋外都讓人喘不上氣。

我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對面的燈亮了又滅了,月亮出來了又被雲遮住了,一個人的夜晚怎麽可以這樣漫長。

我給經紀人打電話:“Vincent,我下個月的通告是錄制新專輯嗎?”

他被我吵醒,但沒有發脾氣:“對,過兩天我會把編好曲的歌給你,你再練習一下。”

“你幫我推了吧……PSTV那邊好像在找《世界樂園》節目的主持人,我想去應征。”

他的反應如我所料:“……方若綺,你在發什麽瘋?”

“不,我是認真的,我想去主持《世界樂園》。”

也許我的認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放軟了語氣,好言相勸:“你知道那個節目要去什麽地方嗎?馬達加斯加、巴西塞拉多、東非大裂谷……可不是什麽度假勝地。不要說是你,對男人來說都是很辛苦的旅途。”

“我知道,但是我想去。”

他沈默了幾秒,問道:“是因為緋聞的關系嗎?我可以跟黎華商量……”

“不用……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如果你真的不同意,那麽我只好停工去旅行。”逃避是很懦弱的行為,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讓自己振作。

他輕嘆一聲:“我會幫你去PSTV那裏找制作人。”他就是這麽好的經紀人,容忍我不可理喻的任性。

“謝謝。我這麽久沒接主持工作,說不定憑這個節目明年能入圍金鐘獎呢,”我生硬地安慰他,“那麽拜托你了,再見。”

“方若綺……”掛斷電話前他開口叫我。

“嗯?”

“感情的事,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讓自己後悔。”

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理智得刀槍不入的經紀人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這個世界我果然越來越看不懂,我想,也是時候該出去看一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海角天涯

我跟著《世界樂園》的攝制組從東半球輾轉到西半球,又從北半球來到南半球。

旅途異常艱辛,沒有助理沒有經紀人沒有造型師,一切都要自己來。住過旅館,也睡過帳篷。大部分時間坐吉普,有時也會暴走好幾個小時。被陽光曬掉幾層皮,被蟲子咬得傷痕累累。發燒燒得神志不清,為了不耽誤行程咬牙硬扛過去。

在浩瀚的大自然面前,一切困難都變得微不足道。

草原、雨林、沙漠,世界一次又一次以陌生而震撼的姿態展現在我眼前。

我以為旅行會讓我遺忘,忘記壓力,忘記感情,忘記煩惱。

原來大自然會帶來更多思考,關於世界,關於人生,關於自己。

大部分時候手機都處於關閉狀態,更加沒有網絡,那些紛繁蕪雜離得我很遠很遠。我只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腳步去丈量,用心去感受,然後對著鏡頭娓娓道出自己的感受,或在記事本上一字一句寫下自己的心情。

天地為家,粗茶淡飯,但在我過去二十多年人生裏,從未試過像現在這樣富足。

工作人員告訴我,在最後一站納米比亞沙漠,會有嘉賓加入。

我以為兩個月的旅途已令我心靜如水,然而,當黎華風塵仆仆地從直升機上走下來,頭發被槳葉吹得亂七八糟,嘴角卻還是那個熟悉的弧度,我突然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竟很有沖動飛奔過去給他一個擁抱。

總覺得天王高貴優雅的氣質與茫茫大漠十分不稱,可他卻在這裏展現出了不假修飾的一面。

我們拍攝側行蛇,他不顧形象地趴在沙地上,一路緊跟著蛇的爬行軌跡匍匐,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側行蛇雖不會隨便攻擊人類,但身懷劇毒。

為了直觀地感受變色龍捕食,當地地陪要我把蟲子抿在唇間讓變色龍捕食,我說什麽都做不到,黎華自告奮勇地嘗試,並且一點也不覺得厭惡。

我們趴在地上觀察碩大的螞蟻,螞蟻爬到他手上把他的手指咬出血,他卻樂在其中,笑得毫無防備。

也許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也許我本身就不曾真正了解黎華,但這樣的他帶給我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實感。

傍晚時分,拍攝全部結束,我們爬上紅色沙丘,他跑得很快,一個人跑到沙丘頂上,對著無垠的沙漠張開雙臂,風揚起他的衣角,高大的背影在蒼茫的天空和沙漠中顯得格外渺小,我不禁動容,加快腳步跑到他的身邊。

無邊的沙石層層疊疊,一路綿延到遙遠的天腳,將暮未暮的天空一碧如洗,黃昏的陽光溫柔地親吻肌膚,此情此景,內心五味雜陳,有震撼,有感動,有留戀,有不舍。

“方若綺。”

轉過頭,快門應聲響起,黎華捧著相機,狡黠地朝著我笑。我撲過去奪,相機繩差點勒得他喘不上氣。

屏幕裏的我滿臉無辜,但朝氣蓬勃,未施粉黛的臉被曬黑了一些,穿T恤紮馬尾,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在藍天紅沙的映襯下卻美得健康而質樸。

這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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